上班演習

豪雨
極潮濕
早上八時半油塘往北角方向月台氣氛凝重
一張張木無表情的臉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玻璃幕門
列車一到
人團團地蠕動
站長一反聞名的鬼食泥廣播
罕有地以極清晰的聲線唱和穿紅背心的阿姐:
「請先讓乘客落車」「下一班列車將於一分鐘內到達」
終於得以踩著碎步上車
卻已經打心底懷疑從小聽來「擠得像沙甸魚罐頭」的比喻究竟有幾成準確
逢商必奸
沙甸魚罐頭商會忠直得把沙甸魚擠得像早上八時半的地鐵車廂? 嗄??
手上的傘不安份地不住與別人的西裝或套裙廝磨
在各乘客的皺眉與嘖嘖聲之間
後面的某與右手邊的某那mirabell硬卡紙袋在列車轉速時頻頻刮我可憐的尊腳
刮得我心驚肉跳
各位
刮我的腳事小
刮穿我的絲襪可玆事體大
一則我並無先見之明帶備後補絲襪
再者地鐵站內又無更衣室
第一次上辦工室就腳踏穿洞的絲襪會永生永世成為神話
鑽出地底那刻看到倖存的雙腳無恙
簡直感動流涕
連帶下著雨的天也似隱隱透著陽光

夏夜.熱九

夏天
一個涼颯颯的夜
我坐在一條熱九上
窗子與鐵皮在下坡路或轉彎時呯呯啪啪的響
瞇著粉紅眼想象阿闊跑跑跑在門口迎接我的畫面
媽媽端出熱好的湯飯
然後大飯桌上爸爸抬起頭問「回來啦?」
我倚著車窗微微笑
非常有安全感

小王子

假如
假如我有一個孩子
我會每天夜裡給孩子讀一節小王子的故事
有時候讀威嚴的國王
有時候讀哭喪著臉的酒鬼
然後抱著孩子一起咕咕笑
切切告誡孩子不要犯一樣的錯誤
我給孩子讀的小王子
將永遠沒有結局
我怕我會哭
玫瑰呢
等孩子長大了我要送孩子一本有紅色玫瑰的小王子
學校裡沒有愛的教育
家長責無旁貸
然後有一天我不在了
我的孩子會記得我的小王子
會看著天上的星星微笑

女皇

羅浮宮於我如梵蒂岡之於天主教徒
是人生必到的朝聖地
(補充一下
我有不止一個朝聖地,笑)

只差那麼一點點
卻已無緣看到蒙羅麗莎安坐傳說中Salle des Etats小室的右邊牆璧了
依然是Denon館
羅浮宮的女皇移駕到同層一個更寬闊的所在
面向巨型的Wedding Feast at Cana神秘微笑
一百年後另一個Dan Brown
大概又會將這項遷移與難得一見卻巧合於同月出現的教宗更替聯想在一起
寫一本下世紀的da Vinci code吧?

終於看到我的女皇
期待已久
第一眼卻有種突兀的感覺
想不到畫只有普通一千塊砌圖大小
(她的頭不知道有沒有阿闊的面孔大?)
而且距離太遠
除非架起望遠鏡
否則玻璃箱內是真跡還是假畫根本無從辨識
諾大的廳擠滿朝聖人群
閃光燈此起彼落
舉目看去卻無幾個人真正放下相機靜靜欣賞這天堂之作
一直排隊到最接近她的欄杆
幽暗自然光下
隔著反白的玻璃
我連她微笑的暗示都看不清楚
傳說中迷霧般的眼矇矓的臉沒有一筆實線的精巧鼻子
在多層阻隔下甚至不比書中看去出色
站了一會
疑惑地被湧了出去
呆呆看著蒼蠅般簇擁著那幅牆的人群
我懷疑我看到的他們是我自己

回來

真心感激大家的不離不棄
不聲不響出走一個月
回來竟然看到人流計那穩定的瀏覽人數
相信我
那一刻我確實硬食了良心的數下掌摑

報告一下
本人健康狀態良好
精神無恙
櫥窗空置是因為半個月的考試加上半個月的流浪
零五年六四
我果真曾對著愛琴海發呆
與上年六四出發到印度前在櫥窗寫下的不謀而合
這是設計行程時也始料未及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奇妙
下一年六四
也許我就可以在獅身人面像下喝水
或者在敦煌看莫高北涼272窟那野獸派風格的暈染脫色璧畫了
(這下能成事就是奇跡
估計最大離港可能大概是被派到山東以南200公里那種小鎮點貨吧..屎)

吸收上一次經驗
是次並無打算事先張揚大聲嚷嚷要寫遊記
免得雷聲大雨點小
三兩下就沒了
對本人僅餘的信譽損害甚巨
搏唔過

反正就是
我回來了